Return to site

喵坊Mil Mill 開拓綠色工業 屬於香港人的回收漿廠

擇錄自《明周》

「喵坊Mil Mill」的名字近來慢慢地在香港關注環保的圈子中傳播。它既是香港首間做紙包飲品盒回收漿廠,也會將廢紙運到越南再造紙巾繼而在本地出售,甚或與本地各界合作實踐循環經濟,其綠色企業理念,還有那隻躲在商標裏的可愛小貓,使Mil Mill成立一年,就得到不少市民的支持。

Mil Mill廠房位於元朗工業邨。廠房外,是一籠籠靜待回收的廢料;廠房內,工人不停地處理廢料,大型機器亦在運轉。正當工場忙碌,Mil Mill創辦人之一葉文琪(Harold)領着我們參觀廠房,逐一介紹回收流程和機器,有時捧起由飲品盒打成的濕漿,有時站在堆積如山的再生紙巾產品前講解,舉手投足,雖然內斂,但也藏不了他的自豪。「我希望,我們集中於廢紙方面令循環經濟可行,我們是可以令循環經濟供應鏈實施到的其中一個角色。」他說。

全世界最細的紙漿生產線

看過回收打漿過程,Harold在廠房二樓的教育中心坐低,談談初衷,也回首過去一年試行綠色生產的跌跌撞撞。

Mil Mill去年十月開業,至今營運一年。其實,Harold和拍檔早於十年前已想像過「香港要有一間漿廠」。二〇〇九年,他和拍檔創立資訊機密處理有限公司,亦即Mil Mill的母公司,提供機密文件銷毀處理服務,專做辦公室廢紙回收。他坦言,「入行的原因,真是從商業角度考慮,覺得做回收、做循環再造的產品是可為的。」

的確,根據二〇一八年的香港都市固體廢物統計數字,廢紙乃廚餘後第二大廢料,每日有二千七百噸,其中不少是辦公室廢紙。這批外人覺得無用的廢紙,Harold和拍檔視為龐大資源。然而,想不到,母公司要到創立第八年才有錢賺,有餘投資漿廠;同時,他們剛好也申請到政府回收基金資助,便花了一年着手籌備設廠,並物色到廠房現址。「當時是個空置廠房,會漏水,各方面都要執。前前後後花九個月,才組裝機器。」

Harold說,紙包飲品盒回收所需的打漿機生產線不難購入,中國大陸、台灣、東南亞都有,但問題是如何切合香港情況。外地廠房考慮資源生產最大化,因此規模巨大,Mil Mill則不同,「我們考慮的是減排,怎樣將一些原本的垃圾變為可以回收,怎樣將原先去堆填區的東西,用比較低的成本,令它們成為原材料。我們不是想將原材料高價賣出,但(廢料)不用去堆填區就可以。」

於是,Mil Mill按照廠房的空間和配置,改動設計,造出「可能是全世界最細的一條打漿線」,將廢料用水力攪拌、過濾膠與鋁箔、提取纖維,最終產出紙漿,一切工序,盡在這裏完成。如此小規模的生產線在大陸的工程師眼中匪夷所思,但「我們的師傅覺得,沒理由做不到。」Harold視之為香港製造的精神典範,「香港過往沒有資源底下,靠什麼(成功)?是人們肯拚搏,去試,就得了。」

自己垃圾自己處理

排除萬難,終於建成構思十年的紙漿廠,初看到生產線完備,Harold的緊張,不少於開心。開設工廠涉巨額投資,他當然憂心業務前景,更何況,是Mil Mill創辦不久就遭逢疫症,打擾回收計劃。他難掩失望,「我們達不到原先預計的目標。紙包飲品盒,我們希望每天做到三噸,堆填區每日大概有六十七噸,但實際上我們到今日都只每日收一噸。」開業初期他們主要收集來自學校的飲品盒,又或是工廠廢料,但疫情令學校停課,工廠廢料又因衞生問題而不適用,日常一噸的收集量,一度大跌到一百公斤。「雖然後期我們不斷擴展回收網絡,但都只能回到一噸的水平。」

慶幸仍有很多有心人會特地將清潔好的紙包飲品盒和廢料,寄到或親自送到廠房。這足見Mil Mill深受市民愛戴,「僅限於環保的圈子。我們現在只在同溫層中,還未突破到同溫層。」Harold苦笑,「有時我在外面和人講起,他們都不知道香港有間廠,可處理紙包飲品盒。」

他的夢想是,有朝一日,全香港都知道Mil Mill,因為自己垃圾,理應自己處理。「Mil Mill到今日,不應該是只屬於我們的企業,而可能是屬於全香港人的。因為我們在幫香港人處理一些廢物。大家要思考,是否要想辦法處理自己的廢物?所以我當然希望八百萬人都認識我們,助我們做回收工作。」

作為循環經濟的一環

回收打漿是Mil Mill的基礎,而紙漿之後怎樣作為原材料再生製造,以至可持續發展,都是Mil Mill念茲在茲的事。

Mil Mill會將以辦公室廢紙打成的灰白色紙漿運到越南紙廠製造紙巾,成品再在香港出售;而用紙包飲品盒打成的紙漿則呈木啡色,則會出口到南中國地區再造紙皮箱等紙品。另外,他們也不時與其他團體公司合作,如提供用剩的紙漿予Work,Sheet. Studio的設計師生產小批紙張、向紙飲管公司Soilable頒發回收認證,促進本地的「循環經濟」實踐。

「Mil Mill是個平台,而這平台會和各方面合作。」Harold認為,「回收整個過程是個network,通過很多不同的人做不同的事,才可做到件事有結果。」而他期望能夠達成的結果,就是他常掛在口邊的「循環經濟」。過往的生產者,甚少考慮製成品壽命結束時要怎樣處理。相反,循環經濟希望生產一件產品時,「盡量減少污染,避免製造垃圾,最後出來那件東西都可以投放到再回收。」

實踐循環經濟有迫切的需要。Harold說得肉緊,「垃圾問題,真正影響着我們的生活。地球得一個,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思考怎樣對環境負責任。我們要向我們的下一代交代,將一個好的環境交給他們。」Mil Mill就此貢獻良多,但政府政策和市民意識也要跟上。垃圾徵費、生產者責任計劃遲遲未落實;而香港市民也不多願為環保讓步,「用我們的廁紙做例,環保廁紙一定沒有原木漿廁紙貼服,但歐洲一般人都接受這個環境代價,要pay premium。」他道出現實,「但我們大部分人都慣了舒服柔滑,未必想用差少少的產品。」

經營回收事業多年的Harold,邊做邊學,從自己做起,身體力行,做個環保大叔。近幾年他戒絕了膠樽水,也甚少買紙包飲品,即使飲紙包飲品,也定必清潔後回收。當天訪問完結時,我洗手後不自覺地多抽兩張抹手紙,被Harold看到,他也忍不住提點我:一張就夠。

香港製造的綠色出路

若要讓循環經濟在本地成真,為何Mil Mill不在本地回收打漿之餘,也包辦造紙?「打漿和造紙,是兩件事。」Harold解釋,設立造紙廠在規模和市場上要求遠大於製漿線,發展模式不可持續,因此再造紙巾無法達至百分百的香港製造,但是「如果有些工序可以在香港做的,就在香港做。」不過,他也反問,香港製造百分百是否可行。在香港製造昔日的輝煌時期,「製衣業、玩具業、電子業也好,很多零件配件也是從世界各地來到香港,透過香港工人製造一件成品。」

但Harold指出,配合循環經濟而生的綠色工業,絕對是香港製造目前的出路之一。「這始終是個大勢。雖然認識的市民仍少,但都一路增加,會愈來愈多人支持。而且現在的年輕人很多也有自己的想法、對生活的要求,多了年輕人入行從事這類製造和環保回收有關的工作。所以我有一定的樂觀。」

當歐美都在追求「零廢」,各國限制廢料進出口,宣揚「自己垃圾自己處理」,相關產業的國際佈局也隨之變化,香港因此必須思考經濟工業上能夠如何配合。這時候,除了需要拚搏精神,也需要全球的視野。「我們亦都要想全世界有什麼好技術、好方法,我們在香港能否做到。(以往)我們沒有原材料,但我們有人,人可以有知識,可以學習,就可以成就製造業的歷史。Why not?今日香港仍然要這樣。」Harold相信。